那天城戰結束,我跟公會大部分的人之間開始處得不好。我知道那是因為我講了那種話的緣故。
我能理解。
我對「五個人能打過二十人」這件事是感到驕傲的,所以我對他們的要求也變成這樣,甚至覺得自己說「一個小組抵二十個」都是寬容(一組十二人)。
但其實那是諸多條件下達成的成就。人會自主思考、有感情,每天心情可能都會影響表現。就算同樣是我們五個人、同樣是那天那二十多人,今天再打一次也不一定會贏。
所以我明白,我其實不應該把這個我自己心中的成就當作驕傲去要求別人。
我們不像織寐森林、第九天堂他們那樣,擁有絕對的實力。
當時真的是氣頭上口無遮攔,所以我自己也在反省──儘管四少覺得無所謂。
只是,自省歸自省,他們每一次被惡作劇,我都想笑。
例如,我的悟靈士制服被動了好多次手腳;又例如,我的反擊短劍被丟到河裡……很幼稚,而且也沒什麼差別,因為我有好多備用的。
不過,令我意外的是,除了原本的貴族四少之外,那天跟我們同組隊的人也都是挺我的。應該說,四少對我是從頭到尾都採取放任方針,而其他人則是認為我是對的。
可是呢,除了那個女生,就是叫小舞的那個,她很不爽我,我想大概是因為她喜歡冷瀅。
全斐揚都知道,冷瀅把跟我有關的事當作第一優先順位事項。
聽起來我很自戀?不,這種感情很純粹,我甚至懷疑他把我當他老媽。貴族的人都有目共睹,這傢伙只要失戀就會跑來找我給我拍拍,像小孩子一樣。但是就是有些腦袋被石頭砸到的人,總說冷瀅喜歡我,所以她才不爽我。
這下可好,若是其他人跟我處得不好就算了,唯一一個能夠配合我們小組默契的女神官沒了,月點又不可能一直顧我們。
只是,貌似只有我這樣考慮,而且是多慮。
關係開始慢慢變鐵的這個小組的所有人,只有我這麼擔心。
當我在只有我們這組人──當然不包括那個小舞──在場的時候提起這件事,莫勳只是愣了一下,狐疑的看著我,「小舞?誰啊?」
而月點也依然優雅的擦著他的高爾夫球桿,「神官小舞?啊,上次跟我們同組那個?技術那麼差……我管她去死。」
西艾爾咬著麵包,正擋住拿著破錐殺過來的伊艾斯,轉頭望向我,「有阿月就好了啊。啊幹,伊艾斯你偷襲!」
楓飄跟夢璃正坐在一旁研究人工生命體的成長,夢璃只抬眼說一句:「又不是全世界只有她一個神官。」就繼續拿筆東寫西寫計算著什麼 ATK 啊, MATK 的……那什麼跟什麼啊?
我還能說什麼?只能深深嘆息。
對了,小敦這時並不在場。那場城戰結束後我才知道,小敦好像只有在城戰的時候會進入我們公會,對戰的話要看他有沒有其他事情。這以外的其他時間,好像是在織寐森林,紅榜的那個織寐森林。至於他為什麼會跑來,我也不知道原因,月點他們好像也不想追問。
跟楓飄他們漸漸熟稔之後,我也開始發現,他們是非常無可救藥的研究狂。而我們公會最大的錯誤,大概就是把他跟夢璃擺在一起。
他們兩個,就算是坐在餐桌前,還是在討論裝備,跟生命體。楓飄的巴尼米樂斯總是窩在他腳上,夢璃的艾咪斯可魯也常窩在夢璃身旁。
西艾爾跟伊艾斯這兩個裝備研究狂,跟他們兩人關係可鐵了,我總覺得他們看起來好像認識了好幾百年一樣,但其實也沒認識比我久。
然後,用餐時間我們這桌的人變多了,多了他們兩人跟莫勳的關係。
讓我抱怨一下好嗎?馬的為什麼只有我一個女的……搞得我像男人婆一樣,我可是花樣年華的清純美少女耶。
咳咳。
之後,這樣的和平持續很久,久到我覺得很不真實。
因為,我突然意識到,自從我去考賢者執照回來到現在,他們都不讓我進對戰場,月點甚至用命令口吻要求我不能去。
所以,他們進對戰場的時間,我就別上賢者的執照,到處跑來跑去。終於,三個禮拜過後,我取得了智者的執照。
那天,在他們的戰前會議時間,我穿著智者制服,闖進會議室,啪的一聲將智者執照丟在月點面前。
「我要去。」
月點看著我丟在他眼前的執照,然後看著我,皺眉了。
他不喜歡皺眉,因為皺起臉上任何部位他都覺得會讓自己變老。看到他皺眉,我知道他不悅了。冷瀅在旁邊抓住我,要我出去。
看著他,這時的我,在想什麼呢?
啊,是了……
我何德何能,留在這個公會?
我,在這裡,讓我無地自容。
莫勳很驚訝的看著我,眼睛睜得很大,顯然他非常訝異,因為我在他面前,甚至在所有人面前,從來沒有違背過月點。
他們只看過我耍任性、視權威於無物。因為我知道,我清楚月點他放任我,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任何事情。
但是,違背跟視權威於無物是不同的。
他是王者,我知道,也一直不敢違背他,甚至,從來沒想過要違背他。
他曾,當著所有人的面,禁止我進入對戰場。當天,他說:「雪,不准進去對戰場,直到我說可以為止。」
那是命令,違反了,就不是我單方面撒野能解釋的了。
一股怒氣突然竄生,我覺得我無地自容,不知是什麼力量驅使著我,指著小敦,瞪著月點問:「同樣是悟靈士,為什麼小敦可以去,我不能去?」
小敦只是倒抽一口氣,愣愣地看著我,但也沒有做什麼其他反應了。其實小敦這個人,我看不太懂,即便我訓練他探查時,他是如此的親近……不過這是後話。
然後我又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,「我現在是智者了,負責訓練我的西艾爾跟伊艾斯都知道的,知道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在對戰場中存活,你,為什麼不讓我去!」
「雪,出去。」月點不正眼看我,聲音聽得出有些慍怒。
我看著他,緩緩拿走桌上的執照,「我……去普隆德拉一趟。」
也許是知道我想做什麼,西艾爾跟伊艾斯同時站起來,「不准去!」
煩死了。
命令形煩死了。
心中無比煩躁,我沒理他們,自顧自地往外走。
「阿雪雪!」冷瀅抓住我的手。
完全沒有任何猶豫,我將他的手甩開,轉過去瞪著他,「阿瀅……你,跟他們,都是一樣的嗎?」
冷瀅一臉不解的看著我,一臉不知所措。
可能月點沒有反應過來,但是莫勳他們加入貴族前,曾經在別的公會待過,所以大概知道我去那裡想幹什麼。
莫勳在月點耳邊說了些什麼,他站了起來。
我,從沒看過他露出那種表情。
月點這個人,自我知道有他的存在以來,我所知道的他是從來喜怒不形於色,除了嘲諷外,一直都是淡淡的微笑,就連剛才的皺眉也都在笑。
但,這一刻,他沒笑容了。
「退公會是嗎?」聲音很冷,冷到我不寒而慄。
我沒有做任何動作,應該說,沒辦法做任何動作,我覺得自己在顫抖。
他雙手抱胸,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我,「宓雪,我以為我們永遠不會失去妳。」
「阿月……」我發覺自己的聲音在抖,但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不能退縮。努力克制顫抖,我抬起頭看著他,「月點,你,被王位迷惑了嗎?」
那一瞬間,我看到月點的眼中出現詫異。
餘光掃過其他人,他們都看著我,好像我是什麼奇異的生物。
月點的手撫上我的臉頰,這種觸感,才讓我知道我流眼淚了。
我不曾哭,記憶中沒有,在他們面前也沒有。
「今天我不進對戰場了,要去的自己去吧。」月點看著我,對身後的人命令道。
「阿月?」楓飄他們一臉疑惑。
但月點沒有理他們,抓著我走往房間的方向。
之後四少都進了我的房間,月點把一直在掙扎的我丟到床上,押著我其中一隻手。
我聽到西艾爾詠唱阿修羅霸凰拳然後被冷瀅擋住的聲音。
自己只是遮住眼睛。意識到自己在流眼淚之後,我近乎情緒崩潰,一直哭。
「雪。」月點叫我,並且他試圖拉開我的手。
我聽到旁邊,伊艾斯在跟冷瀅或是西艾爾說些甚麼。
我猜,是在解釋我那番話的意義吧?
「對不起。」月點正眼看著我。
我聽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氣,我想我也是。
因為,至少這是我是第一次,聽到月點說出這三個字。
人的記憶有限,只能自己製造出缺了的拼圖,拼上去,成一個完整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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