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水澗棲

本文基於企劃〈東京迷走〉上創作
人物設定：https://bf1799.wixsite.com/soratani/nisumi
本系列分為主線、支線、事件、新聞、日常等五種創作。

咳咳，年輕人啊，能不能聽我說些煩惱？

最近相依為命的孫女說找到一份好差事，可以賺很多錢治療我的疾病。我已垂垂老矣，就算得到了醫療費支援也剩沒多久時間……

希望她不要因此誤入歧途啊。

　　醫院大廳人來人往，雨宮似澄獨自坐在服務台前沒什麼人的等候區。

　　她一手勾著 28 吋行李箱的拉桿，一手拿著手機看著電子書，戴著口罩甚麼表情也看不到。

　　她是來送書給緋本朝陽的，不過臨時有一台手術必須要由他來做，他沒來得及通知她改時間。

　　其實為了她的方便，緋本朝陽弄了一張通行證給她。

　　在有登記的情況下她是可以出入他們的休息室的，所以服務人員本來也建議她去休息室等，不過那畢竟不是專屬於緋本一個人的休息室，平時緋本朝陽在的時候沒問題，如果沒有認識的人在的話是真的很尷尬，所以似澄婉拒了，就在等待區坐著，待手術完成，服務人員會告訴她。

　　突然，行李箱被往前方扯了一下，連帶著她勾著的手也被往前扯了過去，隨著幾聲肉體與物體與地板的碰撞聲，附近的人都朝這個方向看了過來。

　　發出聲音的來源正趴在地上，拐杖掉落在他的身旁。

　　那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。

　　她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連忙起身將手機塞回隨身的包包內，並上前去攙起老人。

　　「抱歉！您有沒有受傷呢？」

　　即使戴著口罩，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堆起了能看得出表示安慰的微笑，手上揮著告訴她：「沒事、沒事，是我沒看路。」

　　將老人攙扶著坐到椅子上後，似澄才去撿回掉落在地上的柺杖與袋子，要交還給他時，發現他手上緊緊地握著幾張紙與一部亮著的摺疊手機。

　　那些紙張中，有張看得出是批價單，而手機大概就是讓他沒看路的主因了吧。

　　服務台的人員在這時也到了座椅區了解老人是否無恙，似澄一臉擔憂地站在前面看著服務員檢查老人的關節，直到確認沒事之後服務人員回到自己的崗位，她才稍微安心地坐到老人旁邊。

　　「老先生，您要去哪裡呢？需不需要我陪您？」她問道。

　　老人搖搖頭，慈祥地朝她揮了揮手，「不用的，小姑娘，我家人待會兒就會來接我，在這兒等就好啦。」

　　「好的，真的很抱歉。」

　　說完，似澄看老人將視線放回手機上，也就沒繼續向老人搭話，但也沒再看手機，而是將行李箱拉到面前看著。

　　好幾分鐘過去，似澄注意到身旁的老人在這期間嘆了好幾口氣，原本慈祥的面貌也變得憂心重重。

　　她轉過頭想關心一下，老人卻先發現了她的動作，並搶在她之前開口：「是不是我太吵啦？」

　　「不、不是的。」似澄趕緊否認，「只是看您好像心情不太好……」

　　她其實沒有必要關心一個陌生人的，但她不能確定剛才的跌倒是否與此無關，良心過意不去。

　　「嗯……小姑娘願意聽一下老頭子的心事嗎？」剛說完，老人像是突然想到什麼，急忙又說：「我只是想說說話，不用給我什麼建議的。」

　　大概是怕她有負擔吧。

　　於是似澄點了點頭，「當然。」

　　老人告訴她，本來相依為命的孫女是面試完就要來接他的。但等他所有治療、檢查都結束之後打開手機，才發現孫女一個多小時前傳了簡訊，說她直接被錄取了，上司要交代她一些事，需要多留一段時間，還會立刻給加班費，所以讓他多等一下。

　　他也毫不避諱地將簡訊內容遞給似澄看，似澄沒接過手機，只是掃了一眼就看完了一整頁，上面還強調了「真的不想放棄可以賺大錢給爺爺治病的機會」。

　　老人又嘆了口氣：「這世上能賺大錢的都不是什麼輕鬆的事啊。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，就算有足夠的醫療費用，也沒多少年了……我就怕她誤入歧途，不值得……」

　　聽完，似澄稍稍皺起眉頭，但也沒有表現得太明顯。

　　似澄不知道怎麼說才好，只覺得心裡不太好受。

　　她自己知道，這種不舒服有兩個原因。

　　一是那不值得三個字，一是她也認同賺大錢是有風險的。

　　老人很善解人意，瞇起笑眼對她說：「剛才也說過啦，就是聽聽我發牢騷就好，小姑娘不用想辦法回應我的。」

　　「抱歉……」似澄低下頭。

　　「怎麼一直道歉吶？沒事啦！老頭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？只是擔心她罷了……」

　　她沒辦法安慰老人別擔心。

　　一陣沉默後，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，叫喚著她：「似澄。」

　　穿著整潔白大褂的亞麻金髮男子走了過來，引來周圍的目光。

　　那是緋本朝陽，她在等的人。

　　似澄立刻站起身，朝他微微行禮：「緋本醫生，辛苦了。」同時不著痕跡地看向服務櫃台，只見服務人員也一臉疑惑。

　　看來是不知道他下手術台後會親自過來，還已經換好衣服了。

　　「嗯。」朝她點點頭之後，他也禮貌性地朝旁邊的老人點了個頭，「走吧。」

　　老人愣了一下。

　　「好的。」似澄一手將行李箱拉桿調到最高，同時轉身朝老人行禮，「老先生，那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對方回過神來，也朝她揮揮手，「好，快去吧。」

　　跟著緋本朝陽走了一段路後，她覺得有點不放心，於是轉身看了剛才的老人──

　　老人已經站起身，身邊有一名年輕女子攙著他，拿過他手上的繳費單。

　　即使隔了好幾公尺，似澄依然能確認老人此刻臉上一定堆滿了笑容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緋本朝陽打斷了她的思緒。

　　「沒什麼。」

　　他看了一眼那對祖孫，又再看向她：「聊了什麼能讓妳放不下心的？」

　　他還記得他竹馬宙谷評價過似澄「有點聖母」。

　　似澄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太過關心陌生人，於是朝他尷尬地笑了笑：「只是擔心老人家一個人待著，既然不是就好了。」

　　×

　　宙谷覺得她拖著行李箱搭電車不方便，借了自己的一台備用的小車給似澄，停車場費還能報銷。

　　拖著空蕩蕩的行李箱走出地下二樓的電梯，似澄心無旁鶩往繳費機的方向走。

　　繳費機前大概只排了三台車的人，但有人攜家帶眷排隊，並且大家還保持著安全社交距離，彼此都隔著兩三步以上，她已經排到進出停車場的門邊。

　　「試過就──」

　　原本似澄一出電梯視線就只往左邊的繳費機去了，這聲音出現後她才注意到反方向的廁所外面有一男一女正在交談。

　　聲音是男聲，而旁邊……那不是剛才那個老人的孫女嗎？

　　女子這時候是脫下口罩的，長相清秀。相比剛才在醫院裡看到的，現在她顯得有些緊張；她旁邊的矮小男人手裡夾著一根菸，也沒點火，就一晃一晃的像在彈菸灰，看起來不太耐煩。

　　「每週……醫院……」

　　距離有點遠，聽不清對話內容。

　　剛才引起她注意的話語其實也沒有很清晰，所以前面排隊的人只是朝他們瞥了一眼，就又將視線轉回手機或身邊的人上，後面那邊再說什麼也沒人在意了。

　　似澄沒想偷聽或插手別人的事，只拿出手機開始看起剛才沒看完的電子書。

　　等輪到似澄結算費用時，那邊對話還沒結束。

　　結算完後，似澄順著往那方向看去，她看女子似乎正接過男子手上的筆準備簽下什麼東西。

　　「小雛。」她朝女子喚道。

　　她記得老人的手機裡，孫女的名字是這個。

　　果然，女子向她看了過來，手上的動作也停了，像是在思考她認不認識眼前之人一樣愣在原地。

　　似澄她笑得像個熟人一樣朝那個陌生女子走過去。

　　雖然不是演員，但表面功夫是服務業應該擅長的。

　　「妳怎麼還在這？爺爺在找妳呢。」

　　「咦？是嗎……」小雛有點反應不過來。

　　走近之後，她將手機放到耳邊，瞥了眼小雛手上的文件，邊說：「爺爺，我找到小雛了……嗯，我馬上讓她過去。」

　　隨後，她做了掛電話的動作，又將手機轉向小雛，「妳看，爺爺剛剛一直很擔心妳。」示意她看上面的字。

　　然後又皺著眉看向面前的男人，嘴上語帶責備地問著小雛：「遇到傳銷組織？怎麼這麼不會拒絕啊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小雛有些手足無措，隨後朝男人深深鞠躬道：「今天很抱歉……」

　　男人起初不滿地看著似澄，但當小雛道歉後，也只是抱怨了一句：「哼，現在的年輕人……算了。」

　　似澄猜想，這大概是因為「今天很抱歉」也只代表今天，他認為以後小雛是逃不掉的。

　　但至少現在對方也沒想糾纏。

　　於是似澄直接搶過小雛手上的資料，還給那個男人，還禮貌地對他說：「不好意思喔，我趕時間。」

　　接著又舉起手機，打開了通訊軟體的畫面，轉身將行李箱稍微往小雛推了一點，說：「走吧，我跟爺爺說一下，妳走前面別讓我撞牆了。」

　　「嗯、好……」她向男人再度鞠躬之後，抓著行李箱桿趕緊走了出去。

　　似澄低頭開始認真用手機打字，也跟著拉著行李箱走了出去。

　　走了一段距離，似澄說：「雛衣小姐，可以了。」

　　小雛是老人對她的標註，雛衣是她在簡訊最後面的署名。

　　雛衣放開她的行李箱，與她並行著走：「妳是剛才陪我爺爺的那位……」

　　「是的。不好意思插手妳的事，但剛才給妳看的東西是真的。」她從包包中拿出自己進出警視廳用的通行證。

　　似澄方才給雛衣看的畫面是聊天畫面。

　　她這方傳了一張照片，就是那男人的，並問了一句：「我記得警方在找這人？」

　　而對面一連回了三句：

　　「通緝犯沒錯。」

　　「等等可能會讓她簽契約。」

　　「簽了就麻煩了，先找藉口拒絕。」

　　雛衣更慌張了：「妳……是警察嗎？」

　　「只是工作有些相關而已。」隨後補充道：「他們很危險，我聽說妳已經被『錄取』，我會幫妳報警，如果妳願意，妳可以先避著幾天，讓警方來處理。」

　　她發現雛衣和那男人談話時，就全程用手機和錄音筆錄著了，雖然很遠，但警方有辦法處理，並且那份契約也錄得很清楚。

　　雛衣自己有看那份契約內容，身為一個大學生，她也知道這個幫忙轉交東西的工作並不如她一開始想的那麼單純。

　　聞言，雛衣停下了腳步，轉過頭看著她：「可是……爺爺的醫藥費……」

　　她看向似澄的表情，讓似澄覺得有些鼻酸。

　　「決定權在妳。」似澄說：「我知道我這樣隨意插手是很自以為是的行為，我很抱歉。」

　　似澄朝她深深一鞠躬。

　　「他們現在大概會認為妳是迫於我的壓力才拒絕，之後還會找妳的，如果妳想繼續，可以答應他們。」

　　「這次只是因為我知道妳爺爺很擔心妳，所以想讓妳先緩緩、希望妳能仔細考慮清楚。」

　　「要是沒辦法讓爺爺安心，就算妳用『這份工作』賺來的錢提供醫藥費，他也不會開心的吧。」

　　似澄陪著雛衣到了她的車位，再度和老人道別後才離去。

　　離去前，她留下了自己的其中一個電子信箱。

　　回到書店之後，她就向 K. 提出了報告。

☑　理智60以上，探訪老人孫女並阻止對方誤入歧途。
☑　敏捷10以上，離開醫院時聽見女性與怪人談交易。
☒　外貌10以下，老人被護士尋回時誤會你是詐欺犯。